【轰出】红与白的闯入者

  • 借用了万圣节梗

  • 上飞机前突然就想写了

  • 胡言乱语又一篇,超狗血的


1

深秋晚间九点,这是轰焦冻走回客厅的时间。他坐到沙发上,在一堆待拆的纸箱周围翻开手中泛了黄的本册,一团团灰白从结了蛛网的吊灯落下,在他刚擦过一遍的沙发垫上跳跃。这位年轻的租客显然没碰上一个好房屋中介。这座城堡以远离人类聚居区为卖点,然而其介绍词中一字未提房屋疏于打扫和管理的事实,而且原屋主还突然暴毙,只在书房留下一本笔记。当然轰焦冻是不信凶宅鬼故事的。

硬要说的话,他也是世间怪谈的一部分:生于黑暗,嗜血如命的恶鬼,人类一向这样描述他。

 

他现在正翻着那本传闻中的笔记。原屋主用了差不多有二十页,每页上反反复复写着同一段话:

到时间了

少年在敲门

 

咚咚。

轰焦冻听出那是人指关节叩在木板上的声音。那并非笔记中所描述的、他想象中的敲门声,而是确确实实存在于这个夜晚,属于不速之客的标志。他将笔记放到一边,紧接着站起。敲门声时断时续,他顺着没点灯的走廊走向门厅,当咚咚声响到第六下,他拧开了门把手。

他面前站着一位少年。确切地说,是把打了补丁的白色旧床单罩到一头卷毛上,盖住整个身体的少年。床单一直垂到他赤红的运动鞋面上,半边浸在夜雨中,另半边随着他的提灯一道,泛起些忽明忽暗的光来。轰焦冻看到他突然张大的双眼和嘴,对方大概是没想到这老旧的城堡里真有活人。

 

“你迷路了吗?”他问。见少年不说话,他沉思片刻,又补上一句:“要回镇子的话,往那边可以下山。”

“啊!”少年突然回神,趔趄着后退一步,却一脚踩上床单,接着他挥舞双臂,勉强在原地稳住重心。“关于那个,”他有些不好意思似的抓了抓满头卷毛。

“我可能……记不起怎么回去了。”

 

2

人类非常麻烦。

他们的行为和思想总是难以预测,比如这位床单少年,今夜他是闯入城堡之人,一个只记得自己叫绿谷出久的记忆丧失者。既然是人类,轰焦冻看着他绞在一起的十指,那八成是山下小镇的住民了,他想。可这推论站不住脚,因为它完全建立在一个前提上,即这位绿谷出久,百分百是个真实存在的人。

 

“你刚才淋过雨吧。”轰先开了口。

“恩。可布料和头发都没有湿,怎么回事,被单应该是棉的,理论上不防水才对,如果真的被雨淋过,干的速度也太快了……啊,对不起,我又开始自言自语了……”

“你是个幽灵。”

“什么?”

“我刚才就在想了,”轰说,“雨只会对实体有影响,而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只见绿谷像是突然定在了沙发上,轰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类似景象,那是在下界吧?被诱拐来的人类看到戈尔贡,只要一瞬便成了石像。

“我已经……死了……”

 

“我说得太过了,抱歉。不过你说死又有点不对。我看得见你,而且还能听到心跳。虽然很轻,但可以确定是人类心脏跳动的声音。考虑到你并没有实体,目前还是把你看作是幽灵比较好。”

“你这真的是人类的听力吗?!”

“我没说过我是人。”

 

客厅突然沉寂下来。然而这寂静没持续多久,和任何一个正常人一样,绿谷大叫着跳起来一连后退了好几步。“我想你们把我叫作吸血鬼。”轰说。

他站在原地不动,等待绿谷慢慢冷静下来并接受这一系列怪诞的信息,毕竟人类总是需要一定时间以全盘接受新知识。“我有个提议。”他看绿谷喘得没那么厉害了才说话,“现在很晚了,外面雨还没停,你看上去也不像是有住处的样子。”

“如果不嫌弃这里灰多,你可以在客厅睡一晚。”

 

3

要说绿谷只住了一夜,那显然不对。少年第二天一早确实下山了,可到傍晚时分又敲响了轰家的门,说是镇上完全没有能让他想起些什么的东西。和轰不一样,镇民们看不见绿谷,披白床单的少年终于接受了“我可能是个幽灵”这一新身份。他大抵上是回不去人类社会了,除了来山上外几乎没有其它选项。考虑到城堡多了位住户,轰想到了收绿谷房租,可他的提灯和糖罐能算作租金吗。

“你可以雇我打扫城堡。”

“有些地方可能很难清理。你确定要做吗?”轰说。

绿谷环视了圈被大蜘蛛当成巢穴的一楼厨房,咽了口唾沫,绽开笑容来了句颇有气势的恩。

事实证明,仅靠轰一人还真打扫不完这城堡。光是清理门廊的积灰就是个大工程,轰拎着抹布厨房门厅两头跑,经过客厅时正好看到绿谷蹲在沙发后。

 

“啊!我马上去擦窗,”绿谷刷地一下站起来。轰转到他身后问他,“那是什么?”

绿谷又露出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把刚藏到口袋里的笔记本掏出来。“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机会,”他挠了挠头,“碰到吸血鬼,自己又突然变成幽灵……我想把那些特点、特性什么的记下来。”

“目前关于非人类的传说,”他继续说着,“我想或多或少有些不正确的地方吧。”

“确实”,轰承认,“比如我们不会马上在太阳下化成一滩灰。”

“诶不会吗?!”

“不过要是晒太久,皮肤还是会受伤。”

等绿谷再次把笔记放回口袋,他们一起往门廊走,绿谷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知道门廊右侧门的钥匙在哪里吗?”

 

“右侧门?”

两人在绿谷所说的右侧木门停下。轰掏出钥匙串鼓捣了一会儿,“不行。”他说,“我想它不是用钥匙打开的。上一位屋主…..”

“那个死了的恶魔?”

“恩。有些恶魔会用魔法把重要的房间锁起来。即使施法者死了,魔法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失效。只能先等一等了,走吧……绿谷?”

少年没有说话。他睁大了眼睛,定定地盯着木门,“绿谷?”轰又叫了他一声。

“啊,”绿谷这才一路小跑跟过来,“对不起。原来恶魔会魔法啊。”

 

即使走在前面,轰还是能感觉到绿谷在看着自己的后脑勺。“我们多多少少都会一点。”他解释道。

“不过,我从不用它们。”

 

4

绿谷的怪谈笔记逐步丰富,而他自己的记忆依然近似空白。“关于幽灵,”他在生了火的干净壁炉边摊开笔记本,“所有幽灵可以进食,但不会感到饥饿吗?”

“你和我见过的其他幽灵都不一样。”轰正在拆开一盒咖喱块,“只有你对咖喱猪排饭感兴趣。”

 

“我来吧,”绿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轰边上了,“我会做这个……大概。”

“你想起什么了吗?”

“还没,”绿谷拿起一块土豆,“不过总觉得我以前也吃过猪排饭。锅......”

轰打开橱柜,“哪一个?”

“最右边的。”

“抱歉,我不太擅长做饭。”他看着绿谷把把土豆切丁,接着把萝卜递给他。绿谷过来拿萝卜的时候,他的手指和轰的碰到了一起。那是柔软的人类皮肤,轰想起了绿谷来这里的第一夜,他手中的提灯也是这样,微微地散着热。他闭上眼睛,听到水在锅里咕嘟翻滚,还有一个更小的、富有节奏的声音。

 

绿谷的心跳。

刚才那心跳好像快了一些,又好像没有。

“对啦,”绿谷将他从胡思乱想里扯回来,“用魔法可以做饭吗?”

“大概可以。点个火之类的。”

“我没试过。”轰看绿谷欲言又止,继续说道,“不是所有魔法都是好的,它们也不是万能药。”

他和绿谷一起把咖喱饭端进客厅。饭厅还处于未清理的状态,这几天他们走在客厅吃饭。

“所谓魔法的好坏,”绿谷突然回头看向轰,“是由使用者决定,而不是魔法本身吧?”

轰没有回答。

 

5

人类又非常幸福。

在满是悲伤回忆的夜晚,他们可以钻进美梦小憩一会,而吸血鬼不能,等待他们的只有无尽由回忆组成的走马灯。

焦冻。

轰在雨中林间徘徊,他听到有人叫他焦冻,是个威严的男声,他本能地走向林子深处,那里什么也没有,就连声音都难以传过去。

焦冻,我青出于蓝的继承人。

焦冻,轰焦冻。

 

轰从沙发上坐起。他去厨房倒了杯水,这里没有男声,他只听见绿谷的呼吸和心跳。绿谷裹着白床单睡觉,上面盖着轰带过来的暗红毛毯。他站在少年边上,想到他之前说过关于魔法和使用者的话,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几分钟后轰站在门廊右侧的木门处,他伸出手贴上门,渐渐握成了拳,最后又松开了。

绿谷是在门廊找到轰的。少年坐在地上,双眼闭着好像还在睡觉。他在轰面前蹲下,吸血鬼会梦游吗?需要记到怪谈笔记上吗?可眼下这些都是次要。绿谷迟疑了一秒,跑回客厅把毛毯拿了过来。这是轰的毛毯,上面还残留着他吃过的猪排咖喱饭的香料气息。轰还在睡觉,只是现在盖上了毯子。他的头歪向一边,半边脸夹着头发埋在毛绒里。

故事本来到这里就该结束了。可卷毛少年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他伸出手,想把轰夹在脸颊和毯子之间的头发拨出来。他大概是世界上第一位摸到吸血鬼脸的人类了,绿谷先碰到轰的头发,接着是柔软的脸,轰突然动了一下,吓得他赶紧把手抽回来并后退一大步。


“……绿谷?”

“早早早上好啊轰君!我看你睡在这里就拿了毯子过来……”

轰往玄关处看了一眼。“早上六点吗。”

“好早!那吃早饭吗?”

“恩。做煎蛋吧。”他坐在地上,目送绿谷消失在走廊拐角处。原来人类也可以跑那么快。可绿谷为什么要跑呢?首先他没犯法,其次轰没有朝他发火。不过是他轰焦冻,天赋异禀、家世悠久的年轻吸血鬼,在几百岁的某个清晨被某个人类少年摸了脸而已。

 

6

“这就是那本前任屋主留下的笔记吗……”绿谷翻了几页,“一样的东西写了二十遍,这就是恶魔的执念……”

“我也不知道恶魔有这种爱好。但可以确定的是,他还住在这里的时候,可能曾有人类造访过这里。”轰伸手点了点字迹,“还是年轻男性。”

“绿谷,”他问,“你认为你以前来过这里吗?”

对方摇头。这样的对话在这几天已经重复了多次,轰和绿谷绞尽脑汁的研究这本笔记,目前只得出一个结论:原屋主是个执念很深的变态。距摸脸事件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周,而轰时而还是能听出绿谷心跳的变化,特别是他靠近他的时候。要不是知道绿谷非常健康,轰几乎要怀疑绿谷是不是得了人类疾病中相当有名的“心律不齐”。

“已经十一点了?”绿谷打了个呵欠,在沙发上躺了下来,“晚安,轰君。”

 

轰君?

最近绿谷开始这么叫他了。事实上,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他了,轰这些年一直四处独居,几乎不和外界打交道,直到绿谷住进来。有人曾经用更亲昵的称呼叫他,焦冻,然而那里头的含义和“轰君”完全是两个概念。

轰走到墙边去关灯。他又回头看了眼绿谷,后者翻了个身,白床单一角被翻了出来——那上面有一个巨大的人类英雄笑脸。

“轰君?”

绿谷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金色的灯光立刻一涌而上,轰还没有关灯。“怎么——”他揉着双眼,想翻过身寻找轰。

少年只来得及发出几个音节。绿谷感到头顶闪过一大块阴影,然后他就被圈在了轰的胳膊里。

“别动。”

 

“怎么了——”

“你那天,”轰的吐息喷在他颈边,“摸过我脸了吧。”

绿谷立刻停止了扭动。一阵困意几乎是同时窜上他的四肢,然后他的眼皮不受控制地阖上了。轰放开他,他望着刚开始熟睡的少年,小口喘着气。他先前甚至担心自己不会使用力量了,可事实上并没有。那些他一直在避免使用的力量,因为现今的一个变化被解开了束缚。

轰将目光停在绿谷身上的白床单上。那已经不能称之为白床单了——轰能看到床单下绿谷穿的衣服,再仔细看,也许还能看见沙发灰暗的纹样。

他认为可能是幽灵、更可能是个人类的少年,现在正像幽灵一样开始失去实体。

 

7

第二天早上的绿谷出久又回复原状,仿佛昨晚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扒着窗台看外面,轰盯着他的背影,顺便将屋主的笔记翻过一页。目前一切正常。

“轰君……?”

“抱歉。”轰垂下眼,翻看着笔记,他能听见绿谷的心跳正突突地变快。“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想看落日。”

“从这里看,没有什么遮挡物……”绿谷有些局促地翻着笔记,“离太阳下山还有时间,我去泡茶。轰君要吗?”他一边说着,飞快地走向厨房。

“你没拿茶壶。”轰提醒他。

 

等绿谷把马克杯拿过来,轰已经站在窗边了。他接过绿谷手里的杯子,道了声谢。两人就此无话,他们就这样站在金与蓝的交界处,手里杯中冒出的蒸汽缠绕着晚霞缓缓攀升。

“你能想起什么吗?”

绿谷还是摇头。“找不回来的记忆一直都很多,这大概就是人类的特点之一吧。”他说。

“……我有个提议。”

“如果你……一直想不起来的话,可以住在这里。房间很多。”轰抓紧了马克杯柄又松开。“而且三楼还有没打扫完的地方。”

绿谷愣了几秒。然后他低头对着杯子笑起来,“你没告诉我吸血鬼是喜欢群居的生物。”

“这也不算群居……恶魔才是耐不住寂寞的那一类,所以他们才会到处引诱人类。”

 

“绿谷?”

在和轰同住的这段时间里,绿谷时常会陷入思考,偶尔没听见轰在叫他也不算怪事。“你说恶魔会诱惑人类,”他飞快地翻着怪谈笔记,“再结合幽灵出现的条件……也就是说,关于我为什么会来这里,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

 

绿谷的笔记掉到了地上。笔记穿过他的手指,径直落向地面。他脸上还残存着一丝得知真相后的兴奋,“轰君?”他睁大了眼睛,里面小小的轰向他冲来。“怎么回事……”

他伸出了手,想去握住轰的一部分,手指,胳膊,哪怕是衣角。

 

然后扑了空。

 

8

绿谷出久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有时情况会好一些,他能握住马克杯,可很快被杯子也掉在他脚上。因为是直接穿过去的,他感觉不到碎片划破皮肤的痛感。“等等!”轰猛然停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木门,”绿谷突然说,心跳得极快。“你说过恶魔会把重要的东西用魔法锁起来。假设我是被他诱拐来的人类之一,存放我真正身体的地方,应该只有那里了。”

“可是还有魔法。我没把握打碎它。”

 

“不试一下怎么知道啊!!”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避免使用力量,”他说,试图对轰挤出一丝笑容,“使用力量后会产生什么效果,只有你自己才能决定。”

 

这是轰焦冻第三次站在木门前了。让木门紧闭的魔法和绿谷一样正在衰弱,他闭上眼,耳边是绿谷疯狂的心跳声。他突然想到绿谷刚来没多久的时候,问过他魔法能不能用于烹饪。

用魔法可以做饭吗?

大概可以。点个火之类的。

 

现在想想,真是个蠢得不行的问题。

他指缝间冒出了火焰。起初是和绿谷的提灯里头一样,微微摇曳的火苗,然后猛然卷起气浪漫上整扇木门。人类说过世界会亡于火,无论是活物、建筑还是另一个世界的魔法,只要一瞬便能在火中化为灰烬。等下得提醒绿谷把这个记在笔记上,不过他大概不需要被提醒吧。

木门被火舌舔舐着,轰然倒下了。火触到门后冰冷而发霉的空气,在空中颤抖着畏缩了一下,而轰顺着楼梯一路向下,在最低一层台阶处停住脚步。他面前是一间石头地下室,屋中央摆了二十口木箱,它们被排成五排四列。

轰顺着第一口木箱往里走,最初的那些箱子是空的,到了第三排,他能看到箱底破烂的衣物,它们来自各个时代,色彩艳丽得不像日常衣装,对人类来说,只有在节日时才会穿那些。

 

他们都曾属于某个少年。那些孩子在万圣节之夜不幸地造访了恶魔的宅邸,在它的胃里慢慢融化成骨。

最后他站在第二十口木箱前。恶魔似乎没来得及享用大餐就死了,因此这最后的受害者,也是唯一的生还者被遗忘在了箱子里。

那少年一头卷毛乱蓬蓬,把初中时期的旧床单披在了身上。床单一角有他喜欢的人类英雄的标志。


现在轰焦冻见到绿谷出久了。

“果然……”绿谷在木箱边蹲了下来,仿佛一个刚寻到宝的孩子般喃喃着,“我从哪里来…...这个问题大概是不成立的。”

因为我一直在这里。


“绿谷,你的身体……”

“对了,笔记,”绿谷好像没听到他在说话,在口袋里摸索着,“刚才的魔法是什么啊?太厉害了,必须要画张草稿……”

他没能摸到笔记。怪谈笔记还在客厅,绿谷的手停在半空,那只曾和轰一道,做过咖喱猪排饭、甚至摸过吸血鬼脸的神之手,正像他刚看过的夕阳一样泛起点点光斑。

“幽灵还能变成这样吗……”

“我也是第一次见。”

“但是很漂亮。”

 

“恩。”

床单上的英雄好像还在哈哈大笑着,轰眨了眨眼睛,再睁开时眼前空无一物。他和二十口箱子在一起,只有他身边的箱子被装得满满当当。

 

然后他听见了人类的心跳声。

 

9

深秋晚上九点,这是轰焦冻敲开大门的时间。他向满面是笑的胖妇人问好,进屋后顺手把门关上。

“看看你!”胖妇人笑眯眯地打量着他,年轻的小镇住民在红与黑的马甲外披了长披风,半边头发被发胶定了型。“我都要怀疑你是个真的吸血鬼啦。”

“万圣节快乐。”他说。

 

这一年小镇上发生了一些事。首先是失踪了一年的绿谷家孩子在镇诊所外被找到,紧接着是大型商店街进驻,其提供的咖喱猪排饭广受好评。蜗居在山上的新住民也开始和大家打交道,甚至应邀来参加万圣节派对。

而轰焦冻在把绿谷出久送下山后,就再没见过他了。他第一次打电话叫了清洁公司,勉强收拾好了城堡,慢慢也会分辨平底锅和蒸锅的不同功用了。早上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一半是红一半是白,配色和绿谷的运动鞋一样。经过了一系列事件后,事实上他才是那个红与白的闯入者,在那个晚上不请自来地踏入了满是积尘的客厅。绿谷说过想把他的火画下来,可他把笔记落在轰这里了。轰想过自己画点儿什么上去,他先拿草稿纸试了试,很快又作了罢。

商店街的咖喱猪排饭他也尝过了,比绿谷做的要咸一点。

大概也只有绿谷出久,会往给自己和轰的咖喱猪排饭里放上超大块胡萝卜和土豆了。

 

“南瓜派刚出炉!”胖妇人突然拍了拍轰的肩膀,“快去吃吧……恩?这时候还有谁来?”

轰刚说了句我去开门吧,胖妇人便飞快地从他身边挤了过去冲向大门,那速度和绿谷当年的一路小跑如出一撤。

叩门声戛然而止,紧接着的是胖妇人的惊叫声。

 

那位少年站在门廊里,左手握着提灯,右手则拿着南瓜型糖罐。他披了白床单,确切地说,是打了补丁的英雄主题床单。

“这不是绿谷家的孩子吗!你回来啦!”

“恩,妈妈说把这盒蛋糕给你。”

 

轰在胖妇人一连串道谢和问候中也走到门边。“啊!你应该没见过他,”她叫道,“这位是……”

“轰焦冻。住在山上的。”

少年将糖罐放到一边,绽开一个和床单上英雄相似的灿烂笑容。“我叫绿谷,绿谷出久。”

“你穿的是吸血鬼装吗?”他问了一句。

“可以这么说。”

现在走廊上只剩下一高一矮的两个少年,一个发色半红半白,另一个穿着红面白底的运动鞋。

“我听人说你之前一直在城里。”轰突然说,“欢迎回来。”

绿谷点了点头算是道谢。他从轰身边走过,或者说,轰以为他会从他身边走过。

 

有人在客厅大笑,轰能听见他们碰杯的声音,这是个快乐的万圣节之夜,连鬼怪都会跳起舞来。而这些杂音都被绿谷的心跳声盖过了。咚咚,它们有些像敲门声,但又更富有节奏与力量。

轰的脸突然贴上一块极软的物体。那是人类诉说爱意的器官,而现在它缄默着,试图在另一个人身上留下星点温暖。

绿谷的嘴唇才轰脸上贴了几秒才离开。这世间大概只有他这一位人类,不仅摸了吸血鬼的脸,甚至还亲了上去。

 

“欢迎回来,轰君。”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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