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杰pa
之前收录在合志里的文,解禁了就放出来
没错,标题就是那个圣少女op
01
-即使跨越时间,你依然能找到我吗?
但凡是轰焦冻能记住的梦境中,他总是出现在一片竞技场上。看台人声鼎沸,前方尘沙弥漫,他似乎受了伤,一拐一拐地朝对面那个人影走去。
「你是谁?」
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是徒劳而执著地动嘴唇。沙粒被吹向他的脸,他闭上眼再睁开时,便看到一个男孩的圆乎乎的脸。清晨的阳光从男孩往四面八方翘的发梢倾泻下来。
“你在问我吗?”
男孩显然听到了轰的梦话。他脸上只显露出一瞬担心,随即向轰焦冻绽开笑容。轰焦冻接过他递过来的衬衫,又打了个哈欠,开始更换衣物。这不过是王国一年中众多早晨中的一个,轰焦冻王子一觉醒来,第一个看见的笑脸、听见的声音便来自这个男孩。
“我是绿谷出久。早上好,轰君。”
作为随从的绿谷出久本应叫轰陛下,可当两人独处时,轰坚持让绿谷简单地直呼自己的姓,毕竟他们已经认识了太久。他们第一次见面时,身高还没超过餐桌,现在两人却一前一后地走在大理石走廊上,轰向大臣们点头致意,绿谷一路小跑跟上,怀里的羊皮卷轴几乎堆到和他鼻尖平齐的高度。轰焦冻伸手过去拿了几个摇晃得特别厉害的卷轴。
“轰君……啊,陛下!”绿谷赶紧捂住自己的嘴,涨红脸快速说道:“在外面不用这样帮我……对了,今天也要调查那件事吗?”
“嗯。”
轰焦冻点过头,随手拉开某个卷轴。上面的内容他已经看过千百遍,而即使是全部背下来,他对其中意义依然毫无头绪。
「勇者怪盗横行王都——目击者仍在增加!」
手写字体旁边画着一个小人,被涂成黑色,就好像反复在轰梦中出现的那个黑色人影。轰的拇指正好摁在它小小的佩剑上。
你到底是谁?
他无数次地无声发问,绿谷出久在他身边手忙脚乱地捡掉到地上的卷轴,抬头看到他专注地盯着怪盗画像的样子,笑着说了一句:
“轰君真的很在意这个人啊。”
“如果能找到他就好了呢。”
02
勇者,怪盗。两个本应不该成对出现的名词,现在却在王都居民口中飞速流传起来。怪盗被称呼为行侠仗义的人——他造访不法分子,取走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将其物归原主。人们甚至猜测怪盗之所以身手优秀,是因为他曾是勇者,取走过恶龙的宝藏。而在轰焦冻眼中,怪盗不过是一个扰乱城市秩序的人,是他必须缉拿的对象。轰焦冻王子正处在急需证明自己的年纪,他迫切地想让大家认为,自己即使没有他人的帮助也能解决案件,即使那意味着他不会带绿谷出久去现场。
“真的不要我去吗?”每次他接到怪盗目击者报案,绿谷出久都会这样担心地问他。“这次据说怪盗现身的地方在很远的郊外……”
“你还有别的任务吧。”轰焦冻靠在走廊拐角的柱子上回答。除了他和绿谷出久以外,几乎不会有人来这里转悠,绿谷出久把目击证词和地图摊了一地,小声念叨着什么,一面在地图上画一个个圆圈。怪盗曾去过的地方。
轰蹲下来和他一起查看地图。“能预测到他下次可能现身的方位吗?”
“如果按照他之前出现的频率来推断,如果他还打算在王都活动,可能会在下周……我不确定,这只是猜测——”
“是下周!!”
他们一起转头。发声者还在喘粗气,“你在这里啊,轰殿下,还有绿谷先生——”
“你有急事?”轰焦冻站了起来,男人显然才受过一场惊吓,满脑信息蜂拥而上,他只能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怪盗。”
“这次他发了预告,”男人抖抖索索地摸出一张纸条,“刚才被女仆们发现,我抄了一份……”
“写了什么?”轰问道,可男人一副颤颤抖抖、欲言又止的模样。轰焦冻盯着他,他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给轰焦冻王子,”
“下周五子夜,我会来取走你最重要的宝物。”
在调查过多起怪盗事件后,轰焦冻亲眼看到怪盗预告时还是惊得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现在站在卧室的落地窗边,窗帘被胡乱拨到两边,玻璃上写着巨大的文字。女仆们迟疑着不赶上前清理,轰焦冻示意他们离开,只有绿谷出久留下来。他们迅速检查了一遍房间,没有物品破损或被盗,那么现在问题只剩下两个。
怪盗是怎么躲过城堡守卫,进入轰焦冻的房间的?
轰焦冻 “最重要的宝物”是指什么?
轰并不是典型的王公贵族。他几乎没有珠宝或艺术藏品,唯一能称得上宝物的,只有绿谷出久和他第一次见面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一块圆形绿宝石。这就是怪盗要从他这里盗走的宝物吗?轰焦冻看着倒映在绿宝石中,自己滑稽地变形的脸。他突然闻到一股草木香气,是绿谷出久。“不管看几次,都会被吸引呢。”
“嗯。这个绿色,是不是和你的眼睛颜色有点像?”
轰焦冻回过头,仔细端详起绿谷猛地睁大的双眼。他还想补充一句,绿谷却自顾自地说了一大串,表示自己的眼睛没有宝石那么漂亮——可轰焦冻已经凑了过来。“很好看啊。”他诚恳地发表意见,真心实意地觉得绿谷出久有好看的双眼,有点疑惑绿谷出久为什么会对这样的赞扬反应那么大:飞快后退几步,找借口说自己要回去整理资料,在轰焦冻出声前砰地关上门。
绿谷出久小跑穿过走廊,目的地是塔楼顶端的小房间,回到宿舍后才慢慢平静下来。他的目光落到竖在墙角的镜子上,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了镜子前。镜子里的男孩有着深绿的头发和双眼,镜子里的男孩无意识地用手触碰自己的脸,从因奔跑而泛红的两颊到雀斑。
好看……吗。
轰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摇摇脑袋,企图换上一副更正经的表情。“轰君……”他低声说着。绿谷出久在思考时,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开始自言自语,他又念了一遍轰的名字,这次加上了对不起。他撒了谎。绿谷出久离开轰焦冻的卧室,并不是因为他要去整理资料;他脸颊泛红,也不全是因为剧烈运动。
而他永远也不能说出真相,他要怎么才能说出口呢:
王子的朋友兼随从,从很久以前喜欢上王子这种事。
他把镜子挪到一边,一只手在墙上摸索着,摁到某种开关,木墙嘎吱嘎吱地被放下来,露出漆黑的向下通道。通道入口处放着一把佩剑,无数人曾目睹过这把剑的轮廓:这是属于怪盗的佩剑。这也是绿谷出久没法说出口的秘密:
和王子一起调查怪盗的人,就是怪盗本人。
03
“诶?”
王子的书房中,绿谷出久从层叠的书册后方探出一个脑袋。“抱歉,我刚才走神了……”他朝离他几步远的轰焦冻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轰君说了什么?“
轰并没有因为他走神而责怪他,而是若有所思地重复:“我想知道。自己最重要的宝物到底是什么。”
“要说我喜欢的东西,应该能列很多出来……但其中哪个才是最重要的,我不确定。”他承认了这一点,抬头看向绿谷出久,“你能陪我一会吗?”
绿谷稀里糊涂地被轰拉去了市中心。轰焦冻经常去城中,民众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一路上时常有人和他们打招呼。绿谷不知道轰要往哪里走,只好跟在他后面,而轰似乎没有什么确定的目的地,他们一起到处乱转。
“我喜欢这座城市,”轰焦冻突然说,“治理好这里,让大家快乐地生活,这对一个王子来说是很重要的事。”绿谷听了不由露出微笑。
“可怪盗再厉害,也不可能盗走一整座城市啊。”
轰点点头。“所以我认为他的目标是更小一点的东西,比如说——”他在一家店面前停下来。
“两份荞麦面——”
店内人声此起彼伏,绿谷接过轰递来的一双筷子,他们座位挨得很近,胳膊碰胳膊地说着“我开动了”,一面掰开筷子。轰夹起一点荞麦面,浸进酱汁里。“荞麦面也是很重要的食物。”他吸进一口面,对绿谷说道,“如果城堡的厨师也会做荞麦面就好了。”
怪盗大概也不会偷走荞麦面的。轰焦冻又不相信怪盗只会对珠宝下手,之前那些事件已经证明对方并不是贪财之人,那他还有什么重要的事物?他一边吃面一边若有所思,最后还是绿谷去结的帐。
“绿谷,”等绿谷拿着钱包回来,他突然开口。
绿谷出久连忙对他摆摆手。“不用给我钱啦,就当这顿饭是我请轰君吃——”
“你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
绿谷还在纠结是谁付钱的问题,突然被这么一问,轰看上去还非常认真。可硬要叫他现在马上说出些什么,他也和轰一样需要去思考。重要的人和事太多,刚才吃过的荞麦面、炸得刚刚好的猪排,还有宿舍钥匙,每一样对他来说都不可缺少。
“我想,既然是最重要的东西,一定是独一无二的吧。”
“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类似那种,非它不可的感觉?”
轰听了还是一脸迷惑。他是生下来就拥有一切的男孩,即使国王并不是个尽责的父亲,他从没让轰在物质上受过委屈。对他来说,一切都来得是那样理所应当,包括绿谷出久。绿谷出久理所应当地在他生日那天出现,绿谷出久理所当然地成为他的随从、听他说许多话,他们理所当然地一起度过这些时光。正好是夕阳落下的时间,轰面朝晚霞,走在绿谷前面。一些店家正在做一天的收尾工作,花店老板把没卖完的花束拿回店里:火红和雪白的玫瑰,还没完全成熟,被留在瓶中,花苞和花苞挨在一起,呈现待放的状态。
「最重要的事物,一定是独一无二,非它不可的吧。」
这是他对轰焦冻说过的话。那么绿谷出久自己是怎样想的?他现在看花看得出神,轰焦冻走了一阵,叫他却没有回应,只好回头搜寻一阵男孩的身影,也走到花店旁。
“在看花么?”他问。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在花店前逗留太久,抑或是轰凑过来的脸离他耳朵太近,绿谷出久突然直起上半身。“只是看看而已……玫瑰的颜色,和轰君的头发很像呢。”他没话找话地说。
这不是绿谷出久的真心话。轰焦冻盯着他的脸,他先前才问过绿谷出久心目中有哪些重要的事物,绿谷却一直含糊其辞。正在看着花的你,在想些什么呢?你心中重要的东西,都有哪些呢?这本不关轰的事,他现在却希望知道。他捏起自己的一撮头发,用余光观察一番,视线重新回到绿谷脸上。“你很在意我的头发?所以才会看那些花?”
“不是那种在意!就是……怎么说……”
绿谷的声音逐渐小下去。泛金红的晚霞攀上他的脸颊,他垂下目光。“很特别。”
“什么?我听不清。可以再说一遍吗?”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绿谷突然放大声音,却又发现自己太过大声,差点惊得被口水呛到,在开始咳嗽前飞快地说下去,因为如果再晚一秒的话……
他可能就没有勇气说出口了。
“我从一开始就觉得……轰君,不,轰君的头发……”
“很特别。”
当年轻男孩心有所想、心有所属,连一句评判外表的普通语句都被赋予其他含义。轰焦冻有着特别的外表,即使被埋没进人潮,绿谷出久还是能一眼找到他,就好像在傍晚的集市发现两枝红白玫瑰。这不全是因为轰焦冻有着独一无二的颜色,而是他在绿谷出久眼中,作为独一无二的男孩在闪闪发光。
「最重要的事物,一定是独一无二的吧。」
绿谷出久和轰焦冻一起回城堡,还在因为自己刚才差点脱口而出的告白而心惊肉跳,虽然轰焦冻本人并未发现这种言外之意。快注意到啊,绿谷出久暗暗地许下愿望:不,还是先别注意到——
我心中最重要的宝物,就是你这件事。
04
轰焦冻清楚地记得生日那天。
他躲在母亲身后,前方人群突然吵闹着向两边分开,一个小小的男孩子一路走到他面前。他手里没有礼物,对他来说有些大的剑被系在腰间晃荡。
“是勇者啊。”人们切切私语。“是魔法使欧尔麦特认可的勇者。”
没有人知道绿谷出久的出身与过去,即使听到勇者的名号,大家还是警惕地盯着这个来历不明的男孩。轰焦冻是那天第一个,也是唯一主动向他搭话的人。
“听说你去过很多地方?”
绿谷出久给他的礼物是一块绿宝石。除了宝石之外,他还有讲不完的冒险故事,其中轰焦冻最喜欢小小勇士的传说。他甚至能背下来:
小小的勇士,来自另一个世界,
魔法使告诉他,如果想要回去,
就拿最名贵的宝物来交换。
现在轰焦冻手中正有一件珍贵的宝石。人们都说怪盗曾当过勇者,如果他就是传说中的这个勇士呢?因为想回到自己的世界,所以四处搜寻名贵之物,可每次都发现这些得来的物品都不能让他回去,只好周而复始地走上怪盗之路。要说王国最名贵的宝物,大概只有轰焦冻这样的王子才能拥有,而他拥有的宝物,就只有这块绿宝石了。从轰的经历来看,绿宝石的确不平常,这不仅是因为这是绿谷出久给他的第一份礼物,更重要的事,如果轰把绿宝石摆在离床很近的地方,总会在睡着后做同一个梦:他站在尘沙弥漫的竞技场上,努力想看清对手的模样。
今天就是周五,等到子夜,怪盗就会出现并取走轰焦冻最重要的宝物。轰和绿谷在讨论过后,还是决定把绿宝石列为重点保护对象。卫兵埋伏在轰的房间附近,他们静静等待子夜来临,怪盗像传说中那样出现在屋顶。现在天还未黑,而轰已经做好了熬夜的准备,绿谷提议轰可以小睡一会,轰答应了。
他没能睡多久。梦在重演,他睁开眼时,梦中那片竞技场仿佛还停留在他眼前,以及站在他对面的那个人影。
“还是相同的梦?” 绿谷出久坐在床沿看他,他嗯了一声。
“我看不清那个人。但又觉得,必须搞清楚那是谁。”
“你觉得是宝石的问题?它让你做梦?”绿谷轻轻地问。“要不要我把它拿走?”
轰摇了摇头。“看到它的时候,会感觉很安心……就好像看到你的眼睛。”
“嗯。”
今天绿谷出久少见地没有轰这种直白表达而紧张,只是温柔地应答着。“再睡一觉吧,”他说,“今晚会发生很多事吧。”
“嗯。我会捉住怪盗。”
轰闭上眼睛。他听见绿谷均匀的呼吸声,和他自己的呼吸溶进相似的节拍。他在沉入梦乡前对绿谷说:“麻烦你过会叫醒我。”
绿谷又应了一声。“没事的。我会一直待在这里。”
绿谷出久不仅仅是留下来看着轰小睡。当夜幕降临,他负责带人藏在轰的卧室蹲守怪盗,轰则负责外面的警戒。时钟一点点走向子夜,轰站在夜风里,接着提灯的光把怪盗留下的信息又看了一遍。
「我会来取走你最重要的宝物。」
即使到现在,轰还是不确定那颗绿宝石是否珍贵——那并不是珠宝店里陈列的,色泽光亮并带有鉴定证书的宝石。就是一颗来路不明的石头,他却一直带在身边,只是因为它让他想到绿谷出久,那个满脸雀斑,在一群高谈阔论的大臣中向他绽开笑容的勇者。他喜欢宝石的颜色,因为那是绿谷的眼睛,他的视线和那双绿眼睛交汇过无数次,今后也会一如往常;他习惯把宝石放在床头后入睡,因为绿谷出久总是那个和他道早安和晚安的人。
远方钟楼传来声音。一声、两声,轰焦冻精神紧绷,等待第十二声钟鸣来临。他的大脑仍在飞速运转,心因为新生成的想法怦怦直跳:
他还没有考虑过另一种情况。即最重要的宝物并不是宝石、荞麦面或这个王国,而是人。
他真正在意的,是那个和宝石有关联的人,那个突然出现在这个王国,乐意和他一起跑出城堡,走上半小时,胳膊碰胳膊地并排坐着吃荞麦面的绿谷出久。物品不会说话,而赋予它们意义和回忆的,正是绿谷出久的一句句话、一个个表情。
他心中最重要的,一直是那个把绿宝石放在他手心的绿谷出久。
而现在怪盗要来取走他的宝物了。
轰焦冻几乎是立刻决定掉头回到城堡内,卫兵们在他身后呐喊,但他无暇去一一解释,因为怪盗随时都会现身,目标就是绿谷出久本人。他砰地一声推开卧室门,借着隔着玻璃窗洒下的月光寻找绿谷出久。他叫了好几声,突然窗帘一阵晃动,绿谷出久从后头走了出来,手中赫然是那颗被转移到别处的绿宝石。
还没到松口气的时候,他却莫名安心了一些。绿谷出久也注意到怪盗的目标并不是宝石了。
“绿谷,”轰向前走了一步。“离窗子远一点,怪盗随时可能——”
“不会有人破窗进来的。”
“可是怪盗的常用手法——”
轰突然停了下来。月光从云雾后散落,他这时才看清了绿谷和他周围的景象:那些被安排在卧室的卫兵,此刻都倒在地上,横七竖八地打着呼噜。他看不清绿谷出久的表情。
“绿谷……?”
“不会有人来的。”绿谷出久重复了一遍,他在轰焦冻的注视下一点点抬头。他总是在轰面前习惯微笑,即使嘴角颤抖,现在是他最后一次作为友人和王子相处,随后他就要讲出真相了。
“因为,我就是怪盗啊。”
05
绿谷出久只来得及讲出这一句话,整个人猛地撞入一具温软的躯体,轰焦冻在他破窗而出前飞奔而来, 王子终于捉住了怪盗——以将对方紧拥入怀的方式。
他们一起失去平衡,跌坐到落地窗前。窗开了一半,夜色流传,绿谷出久身上的草木气息顺着风漫进轰焦冻的鼻腔,在他指尖激起一阵战栗。这是他的勇者,白天向他献上吻手礼、向他描述冒险见闻的绿谷出久,当夜幕降临,勇者便成了怪盗,民众说他能闯入任何地方,即使那是守备森严的王子卧室,他也不可被阻挡。绿谷出久一向如此:他习惯这样不管不顾地闯入进来,穿过无人涉足的长走廊,一直走到轰焦冻面前。
“那么今晚”,轰喉咙发干,心脏没来由地狂跳,他明明是阻止怪盗的那个人,传说理应在此刻戛然而止,而现在他却希望自己和绿谷之间,能再发生一点什么。
“你想从我这里盗走什么?”
轰认为心中最重要的宝物是绿谷出久,而绿谷出久作为怪盗即使再厉害,也无法自己偷走自己。他比以往都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所珍视的人到底是谁,而绿谷出久却在他的怀里轻轻笑了起来,手中攥着错误的战利品。
“这样啊……是我猜错了。轰君最重要的宝物不是宝石……就是我。”
如果早点明白就好了。
“你还记得小小的勇士的故事吗?”绿谷的声音传过来。轰点了点头,只是把他抱得更紧。
“我没有告诉轰君全部故事。勇士闯入不属于他的世界,而回到原来世界的条件……就是向魔法师献上喜欢的那个人所拥有的,最重要的宝物。我就是那个勇士。”
“我喜欢轰君,一直都最喜欢了。所以,”他断断续续地说,“必须借走轰君最重要的宝物。但是好像没办法自己借走自己呢。”他扬起笑脸,试图对轰挤出一个并不在意的表情,“那就没办法回去啦。”
“没关系,”他感到绿谷把脸埋进他的胸口,这是他第一次安慰人,只好笨拙地学着记忆中母亲的样子,一下下拍他的背。“我在这里。”
“可是,我是怪盗……”
这回轮到轰笑了起来。“那就现在给你判决吧。”
“从现在开始,你要一直和我生活下去。没有结束期限。”
绿谷出久这时才露出一点被逗乐的神情。“对了,”轰焦冻想起什么,加上一句,“我忘记拿手铐了。”
“还有手铐吗?”
“嗯。比一般的要小一点,刚好可以套在你的手指上——”他还在描述某种梦中手铐,突然直盯着绿谷出久说不出话来。绿谷也往自己身上看,只见他正一点点地变得半透明,从发梢到指尖,都逐渐从这个世界消失。
“轰君……?”
他茫然地看向刚和他心意相通的恋人,随即意识到这可能魔法生效,他即将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的标志。“可是不应该生效才对……?”
“是回忆。”
“诶?”
轰焦冻到最后才反应过来。他们都没来得及猜中“轰焦冻最重要的宝物”是什么:那便是轰焦冻脑中,和绿谷出久有关的那些回忆。从久至新,轰记忆的一部分正在和绿谷出久本人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开始记不清第一次和绿谷出久出去时,去了哪里、吃过什么,等到绿谷出久彻底消失,他的记忆也会跟着一起消散吧。
他还不想忘记。他感到绿谷出久还在抱着他,只是身体触感越来越轻,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不管在哪里,”顾不得去细细加工语句,他让自己最本真的想法脱口而出,“不管什么时候,”
“我都会和现在一样,喜欢上——”
“你。”
轰焦冻缓缓吐出最后一个字。他面前空无一人,却还是保持着要去拥抱某人的姿势。
“你……?”他重复一遍,转头望向窗外一轮弯月。
“你”是谁?
06
-即使跨越时间,你依然能找到我吗?
夏日。马路被晒得发烫发亮,三两中学生走走跳跳,踩着树荫前行。有个男孩子慢慢地走在最后。他有着半红半白的头发。
“真羡慕轰啊!”某个男孩子往后看了一眼,“明年一定会拿到雄英的保送名额吧?”
“不是什么大事。”被称呼为轰的男孩子闷闷地答了一句。这里一带卖各式料理,他走过一家荞麦面专门店时,一不小心蹭到突然飘起的门帘。
“啊,对不起!”
那是另一个中学生。看上去和轰差不多大,卷发雀斑,道歉时脸特别红。
-即使跨越时间,你依然能来到我身边吗?
“轰,怎么了?”走在前面的男孩子喊他。正当他快步往前几步,身后传来一个女声,分明喊的是出久。雀斑男孩飞快地跑过去,他们擦肩而过。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要回头去看雀斑男孩。他看着对方和一名女性说话,那大概是男孩的母亲,他们有着相似的深绿色头发,在艳阳照耀下几乎反着光。
就像深绿色的宝石一样。
老盯着别人也不太好,就在轰转过身去追同伴时,被母亲叫作出久的雀斑男孩也转头看了轰一眼。他听见和轰同行的男孩子大声谈论雄英,脸上泛起些许红晕,像是要下定某种决心似得把书包用力往肩上一背,往和轰相反的方向而去。
而即使现在方向相反,总有一天,他们会不约而同地,走上相似的道路。
-到了那一天,
你依然会……喜欢上我吗?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