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出】请不要走 Ep. 02

大正浪漫 少爷轰x男仆久 Ep. 01

美食合辑第二期

BGM:Tomorrow -MrFijiwiji et al. (歌词里居然出现了本文标题,是缘分)

 

 

我心恋慕你;如鹿渴慕溪水。

 

 

01

 

绿谷出久在舞台中央站定,他向无人的观众席诉说爱意告白,那是他的角色台词:公主丢弃了花冠,同意与勇者私奔。本应扮演公主的学生依然请病假,他作为替补演员,不得不做好在正式公演上场的准备。轰熬不过大家万般游说,最终也加入了演剧部,他在幕后观察演员,和上鸣一起调整光源。眼下剧场内唯一的光束正随绿谷而行,如白鸟般从高空降落,滑过少年的颈部线条,将绿谷层层吞没,连同那与恋人心意相通的心脏一道。

 

 

“请带我走。”

 

他说出终幕台词时,似乎有意无意地向舞台一侧瞟了一眼,轰所在的方向。后台面积不大,轰在狭小角落缩成一团,情感却凌空跃起,升起不切实际的期待:绿谷是对着他说台词的。即使在扮演公主,他也想着轰,正如轰操作灯光时,注意力被绿谷的侧脸吸引,从被光影勾勒出的鼻尖线条,到数十个日日夜夜、轰覆之以吻的唇角。他不可遏制地陷入19岁的执著,像是要补全近乎空白的童年时代,向恋人献上他曾经没来得及传达的爱意。他还在放任想象游走,突然被上鸣推醒,彩排刚刚结束,他连忙左右张望,寻找演员们。

 

好在绿谷就在他身边站着。“轰君走神了?真少见啊。”他轻松地向他搭话,由于刚才一直在舞台走动,声音微微带喘。

他向轰伸手。“走吧,去吃点什么?”

 

轰没有动。

 

“绿谷。”

等其他人走远了,他立即低声叫绿谷的名字,雀斑少年只疑惑了几秒便轻轻噢了一句,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关系,轰有了什么心思,绿谷都能猜出个七八分。他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可轰是个很执着的年轻人,无声地在等想要的应答。

 

“就一次哦,轰君。”

 

他松了口,像是拿轰没办法似得说着。出于保险,绿谷又确认了一下四周没有同学,接着拉起丝绒幕布一角。大团深红刚好能遮住他和轰,他弯下腰,向轰卸下防备的嘴唇印下浅吻,那里是恒温的玻璃花房,玫瑰花丛日夜不间断地吐着甘美的蕊。他刚想直起身,脖颈却被轰圈住,只好完全蹲下,自由下落到恋人的臂弯去。

“再留一会。”他听到轰声音低沉,更多的吻接连而来,向他发动骑兵冲锋,这是横滨D-day,战况毫无悬念地一边倒,因为他早已主动撅断武器。

 

 

他注定败下阵来。

 

 

如果不是上鸣半路折回来拿钱包,他大概就得在演剧场过夜了——绿谷这样不无担心地想着,跟在社员们后面,和轰一起走到华灯初上的红砖街道去。春夜温柔,望不到尽头的和洋商铺如海灯火般四散沉浮,仿佛这个城市从未受到过杀手威胁。他还在观赏夜景,轰已经走到他前面,他也不急着跑上去,就跟在轰身后走,轰迈左脚他也迈左脚,他们步调一致地前行。“我们要去哪里?”他是一直记得的,年幼的自己曾一遍遍这样问轰。他看着已经长的比他高的少年和同学们讨论哪家炸猪排有嚼劲,看来轰已经找到想去的地方了。

 

“绿谷?”轰在叫他,他便小跑几步上前:“什么事?”

 

“你刚才没听见啊。”上鸣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重振精神问道:“怎么样?要不要找个周末出去玩?坐火车。”

 

“诶?在这种时候?”他想到了剧本排演,别墅扫除,还有未交的论文,上鸣一向是不怎么在意这些的。

“上鸣说,热海很好玩。”轰突然插了一句。绿谷从他平稳如常的语调中读到细微兴致上扬,轰在轻井泽待了十几年,最多只去过几个大城市草草游览。

 

“来嘛!”

 

绿谷在大家的盛情邀请下后退一步。“可是上课……. ”他又碰到轰的眼神,更不好意思拒绝了。

 

毕竟轰看上去真的很想去,和绿谷一起。

 

 

02

 

他们去了热海。

 

列车在群峦一角拐弯,轰坐在靠窗的位置,因突然从云间而下的正午日光眯起双眼,等到再睁开时,便看到了那渺无边际的沧海波在静静翻滚。鸥鸟自极耀眼的光中俯冲降落,在离轰很近的半空飞旋。他还没发出半句评价,上鸣先放下了车窗,风吹得他和轰头发乱飞,他向着急风欢呼雀跃起来。

 

“上鸣同学这么兴奋,明明就出生在海边……”丽日笑着说道,她坐在轰斜对面。至于轰正对面,则没有人。

 

那本是绿谷的位置。轰那不解风情的老爹临时起意要做别墅大扫除,绿谷姑且是杂物佣人,只好留下来帮忙,他回忆着绿谷向他道歉的样子,有些不满地摁上衣袖扣,那是一件立领白衬衫,版型俊秀挺拔,被穿在细条纹和服里头。他一向是洋服派,这次尝试了偏和风一些的衣装,如果绿谷能看到,一定会由衷地念叨轰君真好看吧。绿谷上学的时候,时常会在和服上衣里套衬衫,轰喜欢由上到下地解那些纽扣。当象征禁欲的棉白被褪下,他将头凑近绿谷左胸,闭上双眼听他心跳渐快,就像听见了摇篮曲一样安心。

 

下了火车,走20分钟就是上鸣老家了。热海最近成了避暑胜地,上鸣父母便把老宅的一部分改成旅馆,轰被分到的房间虽是和式,但屋内放了不少欧米风格物件,他拉开窗,外头灌木郁郁葱葱,便干脆坐到窗边,听墙角的西洋钟表滴滴答答。指针走到4点半,现在绿谷在做什么呢,轰漫无目的地思考,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把绿谷送他的蓝风铃挂到卧室里,等回去了得和他讲一声。他在离绿谷76公里的小城吃晚饭,夹起一块炸猪排往嘴里送,肉汁混着被炸成焦黄的脆屑在他口腔爆开,味增汤的咸度也恰到好处,可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是绿谷的声音吧?

 

他猛然醒悟过来。绿谷喜欢对食物做评价,长崎蛋糕甜得绵密,法式苹果挞加热比不加热好吃,还有羊羹,栗子的、红豆的,就算配了煎茶吃,绿谷每咬下一口都会憋着脸跺脚,他在一边有些紧张地看着,不确定绿谷是不是噎住了,他正想去拍绿谷的背,少年转过头,对他笑着说:

 

好甜啊,轰君。

 

他接过绿谷吃过一口的羊羹,在他的牙印左侧咬下去,是有些齁。他一边吞咽一边搜寻茶杯,而事实上,绿谷已经把杯子递过来了。绿谷大概也是喜欢看他吃东西的,轰焦冻缺少什么、想要什么,他都能感知到,从食物到拥吻,他几乎无条件地满足恋人。“真好吃呀。”丽日的声音将轰拉回现实,“如果绿谷同学也一起就好了。”

 

他嘴里还在嚼猪排,只是含混地应了一声。把餐具送到厨房后,他一人走回房间,窗户依然开着,夜风裹挟着花草气息,占据了小小的卧室。他坐在窗边翻书,“轰同学?”丽日敲着门,“上鸣妈妈说,你想要洗澡的的话,现在可以去浴池了。”

 

“谢谢,我马上去。”

他从衣柜里翻出浴衣,接着去拉上窗户,却被屋外声音吸去注意力,眯起眼睛,想辨认在一片暗色中是什么在灌木丛里悉悉索索。那大概是两只正在打架的野猫,也有可能是循着猪排味道而来的流浪小狗,抑或是——

 

 

“绿谷……?”

 

轰觉得自己见了幽灵。因为理论上绿谷应当在横滨给家具除尘,而不是从灌木丛里冒出一个脑袋,猛吸一口气,目瞪口呆地和轰对视。他在浅白的月色下结结巴巴地和轰说晚上好,“轰、轰君原来住这个房间啊,好巧……”

成千上万个问题涌向轰嘴边,一时间他突然不知该先问什么,憋了半天,只好先把身子探出窗户。房间虽然在一层,窗离地面还是有些高度,他一手撑在窗台上,另一只手向下伸向绿谷:“进来说话吧。”

 

绿谷点点头。他踏在青草地上,也伸直了胳膊,刚碰到轰的指尖,突然被敲门声吓得触了电般弹开。

 

“在吗?”是上鸣的声音,“要不要吃铜锣烧?刚才有人送了礼盒过来——”

他很有毅力地敲着门。轰看看门,又把目光放回绿谷身上。“我还是走正门,直接爬窗进来有点奇怪……”月下少年小声说着,轰想去拉他的手,却扑了空:绿谷似乎打定主意要先和上鸣父母打个招呼。如果绿谷去见了上鸣他们,轰飞快地思考后果,他就会吃猪排饭吃到撑,然后被安排到其他房间去睡觉,这样热海之旅就毫无意义了。

 

 

“你站远一点。”

 

 

他突然说,连计划都没考虑周全,只是让被蓬勃而出的情感主导动作:轰双手扒住窗台,抬起一只脚踩上窗沿。那些中规中矩的少爷礼仪也一并被踩在脚下了,轰的身心一齐出逃,这是不法私奔,而绿谷是他的协同作案者。

 

他们是大正的在逃恋爱犯,罪大恶极地合作了十多年,在收到名为永远的惩罚后,乐意之至地全盘接受了。

 

“轰君?!”

绿谷冲到窗前,张开了双臂,努力想阻止轰突如其来的跳窗行为,紧接着便看到少年从他头顶掠过,像一只体型过大的鸟,噗地落进灌木丛。他吓得要命,扒拉着植物枝叶寻找轰焦冻,手腕却被轰抓住,下一秒他便跑了起来。他和轰一起沿着月下小径向不知名的街道而去,一路灯光被拖长成淡影,如流星逐火般在他们身边疾行。当轰停下脚步时,绿谷没及时刹住车,向前又走了几步,一脚踩进水里。

 

那不是平常的水。他抬起头,眼前是相模湾,粼粼地闪烁出水波星屑,它们汇成地表银河,柔情四溢地亲吻绿谷的脚踝,往往复复。

 

“在你去和其他人打招呼前,我想和你说话。”

 

轰在他身后开口,和水波一样轻柔,绿谷回头看到海风吹起轰的前发,露出的笃定表情如月色一样让人心动。

 

“只有我们两个。”

那是只有绿谷和他能听见的音量。

 

 

03

 

他们沿着海岸线行走。绿谷鞋里进了水,他干脆把鞋袜都脱了,光脚踏上白沙,边走边回答轰的问题。“我提前做完工作,就过来了。想给大家一个惊喜,”他摸了摸鼻尖,“结果好像变成了惊吓……”

 

轰摇摇头。“没有的事。我很高兴,而且其他人也盼着你能来。”

绿谷盯着他瞧,因不安耸起的肩膀逐渐放松,他稍微转了个向,两只脚都踏进波浪,“这里的海很美啊。”他赞叹道,轰点点头表示同意。

 

“和横滨是两种风格。”

 

水波起起落落,在轰脚边留下浅痕。他停下来,看绿谷朝着深水处走,海浪已经没过他的小腿了。“轰君不下水吗?很凉快的。”绿谷朝他挥着手。

 

“我在这看着就好。”

 

绿谷似乎还是不死心的样子。“都来海边了,不玩水就说不过去了吧?”他向轰喊话,“这里还有贝壳——”

轰沉默了几秒。然后开口问绿谷:“裤脚怎么卷不会一直往下掉?”

 

即使在胧月夜下,他还是能看到绿谷开怀笑起的脸,觉得自己多半提了个傻问题,为掩饰心虚便蹲下整理起裤子。他目前卷得还不错,便忙里偷闲地看绿谷。海浪已经漫上他的膝盖,他也在卷裤腿,一步步往更远处走。海中石头是很滑的,轰想起这事,便开口提醒他注意脚下。绿谷不太担心,面朝轰后退着,挥舞起两只手催他赶紧来。轰模仿他的样子走进海中,他一开始走得很谨慎,寻找不会乱动的砂石踩稳,可这样实在太缓慢,绿谷正在离他越来越远,他周围绽起水做的银白小花,一瞬间轰甚至觉得他就是从海里走出来的,从贝壳中诞生的辉夜,爱上了凡人,要永远留在地上才好,“等一下,绿谷。”

 

绿谷听见了他的声音,接着便朝他一步步淌水而来。他和轰的距离迅速拉近,眼看手臂就要够到轰了,突然原地摇晃起来,不安分的石子在他脚下游移。轰见了赶紧跨出一大步,海水猛地溅上他的袴裤,他仿佛能看到绿谷眼瞳中的自己,被放大到失真的状态,努力伸着手想去拉快摔倒的少年,却在攥住绿谷的那刻也脚下一滑,他们一齐跌进海浪。

 

“疼疼疼……”

 

轰吃了一嘴的咸水,意识到自己正把双手摁在绿谷肩上,他浑身湿透,绿谷也是。他和绿谷现在是压倒与被压倒的关系,绿谷在海中半躺半坐,发梢有咸水滴在汇聚,稍微晃荡了一下,便滑向少年湿润的脸。绿谷的衬衫纽扣也开了一颗,他习惯把扣子一直扣到领口,现在松了一颗,不,是两颗,露出浅桃红的印痕,轰给他的标记。轰凑近了轻轻舔舐那标记,尝到些许热海特有的咸味,身下少年颤抖着冒出细密的战栗,和海潮一样起起落落。

 

“轰君……想要和我说话,是想说什么……?”

 

他听见绿谷被快感切断成碎絮的问题,回之以吻:他对绿谷的突然造访而升起的惊喜,他的暗恋与明恋,他如白纸般纯粹的依存症,全部都溶进那些爱抚里去了。那是在甲虫硬壳般的大人世界中,第一个向他伸出手的人啊,他不擅长说出大段华丽话语,只好笨拙地表达微小感谢。

 

他们的旅途才刚开始。

 

 

04

 

“唔——”

 

“我明白了!”上鸣突然拍手,在旅馆门前卧着的柴犬也动了下耳朵。“好厉害啊!”他把脸凑近满是水渍的少年。

 

“绿谷,你是从横滨游过来的吗!”

 

“不要再开绿谷同学玩笑了啦,”丽日拿着替换衣物走过来,嘴上这么说着,在干毛巾递给轰后也捂住嘴笑,“轰同学好像一直在盼着你来哦。”她对绿谷说,后者正摆着手,急于对人解释为什么他和本应在房间的轰为什么会在夜半时分敲旅馆大门,两人还都变成落汤鸡。

 

轰接过毛巾,说了句谢谢,便擦起自己的头发来,他眯起眼的样子像一只刚洗完澡的猫。他和绿谷一起给上鸣道歉和道谢,绿谷吃着猪排定食,这应该算是夜宵了,他正嚼着味增汤里的豆腐,上鸣突然一脸神秘地过来递来一个小盘,上面放着黑乎乎的,小乌木板一样的东西。

 

“这是?”连从小就尝便异国食物的轰都显露出好奇。上鸣显得很得意,“是叫固体巧克力的东西,”他念着拗口的新名词,“森永的。现在咱们国也能做巧克力啦!”他掰了两块,分给轰和绿谷。绿谷捏起巧克力,小心咬了口,旋即瞪大了眼睛。

 

“牛奶的味道,”他说,“还有可可。”今夜空气温暖,巧克力很快向他的食指和拇指融开去,在上鸣和轰的注视下舔手指让绿谷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可巧克力实在美味,哪怕是浪费掉一寸都很可惜。上鸣念叨起了森永和明治的新商品,轰则注视着绿谷的手指被津液洗去甘甜,可可脂在他唇齿间安家落户,漫起醇厚的西洋气息。

 

“轰君?”绿谷注意到轰在看他,“你的巧克力化掉了。”

 

他低头看向手指,思索着,小心舔了一下食指。如果问上鸣要纸擦巧克力,他一定会说轰浪费珍贵食物。这回轮到绿谷看他,轰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笑。“啊,对不起,”绿谷解释着,

“只是……想起了轰君小时候吃蛋糕的样子。”

 

“你还记得啊。”

“我在记事方面可不会输。”绿谷没说谎。他能边当佣人边考国立,而撑起这一行为的关键因素便是优秀的学习和记忆力。

 

 

“既然这样,那时候的事也……”

在轰的坚持下,绿谷和他住一间,美其名曰不麻烦上鸣父母。他坐在床铺上,试探性地和绿谷说话,绿谷刚洗完澡,轰给他擦干头发,他抱住腿坐在轰身前,几乎要陷进恋人怀中。

 

“嗯。虽然当时被吓得不轻……”

 

他想起小时候的事,情不自禁地露出轻松神色,“那时候轰君小小一只,好可爱啊。”他由衷地赞叹,“像洋馆里的娃娃一样。”

 

他和绿谷在凌晨时分钻进被窝,上鸣拿给绿谷的被子被冷落了,轰突然对他感到有些抱歉。因为要做扫除工作,绿谷最近很早睡晚,他在轰怀里打哈欠,连语调也被睡意蒙上一层温热的雾。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轰过去的事,比如把鹅绒被从卧床拽到地毯上,钻进去,将被子撑起当成帐篷,那时他和绿谷的小角落。他们在被子里互相倚靠,做着新一轮向下午茶进攻的计划。

绿谷说了那么多,却从不讲自己当年随引子离开轻井泽后,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些什么。那些闭口不提的事让轰越发好奇,他得到了恋人的嘴唇,远没有满足,想要更近一步,将他的整个灵魂和过去都纳入心中。“我想更近了解绿谷。”他轻轻地自语,卷毛少年翻了个身,撩开轰已经干透,隐约散发出洗发香波的刘海,亲了下他的额头。

 

“明天再说吧。晚安,轰君。”

 

明天,又是明天。到了明天,绿谷便会和他谈论面包店新出的佛卡夏面包,撒上了鼠尾草碎屑,对半切开的小番茄被塞进芝士和面饼里,他吃着面包,与想要的答案渐行渐远。小小的少年吐息平稳,他正在入睡。轰在被窝下握住了他的手,缓慢摩挲那些微微发硬的疤痕组织,那是轰触不到的梦,绿谷抱着它们入睡,他独自一人沉入深海。

 

 

05

 

轰醒来时已快正午了。他还不想睁眼,抱着绿谷的枕头吸气,这实在是个很怪奇的枕头,是荞麦面味的。他昏昏沉沉地撑起身体,视线在模糊中聚焦,他看见绿谷坐在他边上,已经穿上了便装。

 

“上鸣妈妈刚才把午饭送过来了。”绿谷跟前有小木桌,他捧着荞麦面碗对轰说早上好。

 

“你要留下来吗?”轰问,昨晚绿谷告诉他,他是加班加点做完工作,然后偷偷跑来热海的。和他想的一样,绿谷摇摇头,管家要是发现佣人消失太久,必定会起疑。

 

“今天下午的火车。”

 

这也和轰想的差不多。他跳起来迅速穿起衬衫,“轰君?”绿谷不解地叫他,“你不用这么急着吃午饭……”

 

 

“我和你一起回横滨。”他说。

 

去火车站的路上,绿谷出奇地安静,他时常一个人思考,而这次时间格外漫长。列车还要再过一会才进站,轰就和他并排坐在列车表下的长椅上。出于打发时间,他们回头研究起了火车线路图。

 

“绿谷的老家在哪一站?”轰突然想到这个问题,十分愧疚地意识到自己连绿谷是出身关西还是关东都不知道。绿谷的手指在地图上一点一点,他看了半晌,说道:“这上面没有哦。我老家是个很小的地方,要更北一点。”

 

“比仙台还远?”

 

绿谷笑着点头。“坐渡轮到函馆,还要走好久。”

 

“我还没去过北海道。”

 

我想去绿谷的家看看。轰其实想说这个,但直接讲出来又不太妥当,所谓邀请别人拜访家宅,应该由屋主提起,而不是作为客人的轰,绿谷看着他,好像已经对他的想法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可以哦。”他站起来,走向站台边缘,转过身面对轰。时间是午后,阳光透过叶间缝隙向他的发丝游走,连脸颊也闪现起点点光斑来。

 

“从热海站走,到东京后再换乘另一条线去青森,然后坐渡轮。大概明晚能到吧。”

 

“轰君,”他像在讨论课后作业,平静又流畅地列出路线,好像这条线路已经在他脑中躺了很久很久,他早已倒背如流。

 

 

“要和我走吗?”

 

 

那是比热海之旅更复杂的旅行计划,被少年像是在开玩笑般地轻易提出,未免显得有些荒谬的滑稽,和他们在横滨骤然爆发的拥吻一样,过分完美得仿佛要脱离实际。绿谷在横滨找到了轰,现在出于轰不知道的原因,想把他带离这个有限世界。

 

明知是没可能的,是无法回答的问题,他却依然在找寻答案。

 

 

火车缓缓进了站。

 

亮起明灯的车厢一节节从绿谷身后驶过,由快渐慢,明黄色亮块沿站台疾走,它们穿过明灭不定的绿谷出久。“果然还是太仓促了,”他调整着表情,做出一个笑脸,“回家吧,轰君——”

 

他还在隆隆的机械声音中动着嘴,被轰打断了。轰从长椅上站起来,火车声音太大,他不得不提高音量,即使如此他还是怕绿谷听不清,于是朝着卷毛少年的方向跨出一步,

 

 

“走吧!”

 

 

“我和你一起去。”

他发出真实的音节词素,脱口而出的却几乎是虚妄的浮生梦。轰不过才19岁,正是放任勇气胡乱滋长的年纪:哪里都没去过,而哪里又都想去,只要是和恋人一起。即使绿谷的表情此刻明灭不清,他依旧在说,缄默着的情感化成千言万语,那是相模湾的水波,拖拽绿谷向更深处去。

 

巨大的近代铁皮机械抖动着,离他们很近的地方停驻,面色模糊的男男女女鱼贯而出,如没有颜色的鱼群般从他们身边游开。“嗯,走吧。”过了很久,站台重新回到只有三两个人的状态,这时绿谷才抬头开口。

“如果要去我老家的话,”他小跑到轰面前,语调和脚步一样轻快,开着玩笑说,“得先回家多拿点衣服啊。北海道要比这里冷一些哦。”

 

他们错过了一班火车,辗转一番后傍晚才到横滨。别墅已经点起了灯,轰穿过前庭,今天人格外多,他给跑来走去的警员让路,推门进客厅。客厅里也是吵吵嚷嚷,他进门时大人一起向他看。他出于礼貌点了点头,准备上楼回卧室,而棕皮沙发上突然站起一位洋服女性,她前一秒还扶着沙发靠垫看他,下一秒就扑向了轰,轰被抱得喘不过气。

 

“姐姐……?”

 

他问得茫然,姐姐平日一向是乐观愉快的模样,此时竟是一脸哭相,他从她不成句的话语中听到父亲、杀手几个字词,像被突然抛进冰水一样浑身发凉。他四处张望着,没有父亲,绿谷也不在。他刚走出热海,又被推进成人世界,成了还没准备好就被推上舞台的轰少爷。唯一的观众坐在最后一排软椅上,那里照不到灯光,司管命运,将快乐建立在玩弄人类之上的诡计神对他笑,无声地做起口型:

 

 

Game start.

 

Tbc.

 

After story:

1. Q&A- 

- 安德瓦死了吗?绿谷黑化了吗?

- 没有。没有。本篇不会出现任何角色死亡/黑化,轰出一方没了或者黑化了还私奔个什么啊!

2. 本来想写纽约芝士蛋糕,然鹅大正时那个还没被发明出来,所以很遗憾

3. 开头句捏他自圣经,它不属于我。

4. 终于进主线了【搓起了手】不是很确定这章算偏甜还是苦,如果你们有什么感想,还请自由地告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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